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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紗堪稱荒漠之雄,與天際抗衡,朝著無貌的八方四面不斷延伸。
白晝的沙漠無比粗野,它會硬生生扯開人們的皮囊和雙眼,灌入一片無孔不入的刺白光亮;它會對反抗者報以最熾烈的擁抱,直到肉身的最後一滴熱血蒸發。此地滴水不進,油鹽如夢,所謂終點,都好像是虛構的、善意的謊言。
廣袤的沙漠景色單調,除了赭赫色的地埃,就只有四處蔓生的「鬼草」,幽靈般地作祟。
鬼草有很多名字,但大多和死亡的意象有關,這和它消亡的本質脫離不了關聯。就好比:蝴蝶是花的鬼魂,而鬼草也曾有其他型態,它們生長在烏羅比亞遼闊的草原、森林間,全盛時期可以長得比騎著馬的人還高,死後虯結成團,隨著季風一路旅行到阿拉拔斯。
這些煙雲一樣的植物,會纏繞在旅人的駱駝和行李之間,看似無害又無聊,實則擁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特質──首先,它能當作絕佳的火種,易燃且方便取得,鬼草燃燒時帶著油亮的火焰,焰心微弱,卻能輕易地燃燒整夜。
然而,從小嬤嬤就告誡過你,鬼草的火焰裡住著魔鬼。
「無論如何,千萬不能盯著鬼草的火焰。」嬤嬤壓低聲音,聽起來像隻受傷的野雞,她謹慎的姿態讓你不禁緊張了起來,生怕被潛伏在暗處的掠食者開腸破肚。「那火焰能招來魔鬼,牠會催眠你、命令你投身烈焰!小心了!如果看見青綠色的火焰,那就是魔鬼的住所……」
即便是年幼的你也不相信魔鬼,因為你每天都能見到鬼草的火焰,卻從未見過誰被魔鬼帶走……不,現在回想起來,或許嬤嬤說的沒錯,部落裡的人早就把靈魂賣給了惡魔。
美夢、惡夢與死亡,鬼草還擁有讓人作夢的能力,在它慈悲的煙雲中,可以與逝去的親人重逢、讓飢餓與疾病都不再絕對,甚至顛覆人類已知的全部定律──你會很高興自己付出一切作為代價,即便後半生都只能像個白癡一樣盯著火光。